Chapter3
老许的惊恐感染了其余的人，眼泪还没擦干的孙玮跟着跳起来，倒退到墙角，面朝着阎译帆，话都说不利索了：“你……你是……鬼！”
他和吴飞、周晓是同事，陆序、钟可、老许又互相认识，所以笃定新来的阎译帆不是活人。
阎译帆莫名其妙看向他，“你才是鬼呢。”
孙玮：“我们都有互相认识的人，只有你没有！”
吴飞帮腔道：“对啊，我们三个是一起的，陆大神和那两位认识，只有你是自己来的！”
阎译帆无奈：“大家都是文明人，能不能讲点道理？我要是鬼，现在就把你们都吃了，还用坐在这里听你们胡扯？”
老许：“他还想吃人！”
“许怀国，”陆序忽然开口，“他们脑子不清楚，你也在这里煽风点火？”
一向温和的陆序冷了脸，老许不说话了。
钟可冲他翻了个白眼：“就是，推错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吗？”
陆序站起来，面对众人：“副本给的任务，不会这么直白。老许，你不是第一次经历了，应该很清楚。”
“至于你们几个，”他又望向饭桌对面三只瑟瑟发抖的新人，“广播没有说过，死者只有一人。就算能够互相证明，也不能排除你们三人都是死者——当然，我和可可老许也一样。”
孙玮眼里盈着泪，不敢再说话。
阎译帆松了口气：“陆序，你是个好人。”
钟可：“当当当当~喜提好人卡一张！”
陆序：“……”
钟可的插科打诨还没来得及让众人的神经放松下来，坐在栏杆边的周晓突然尖叫起来。
“啊——！！！那是什么？！”
她试图向后退，却惊慌到忘了自己还坐着，从椅子上摔下地。陆序上前一把拽起她，挡在她前面。
从二楼向下看去，楼下密密麻麻全是人，有男有女，有老有少，每个人都面色惨白，面无表情地仰头望向他们。
刚才楼下还空无一人，这些人是怎么静悄悄出现的？
或者应该问，这些，是人吗？
孙玮和老许胆子小，两人吓得几乎抱头痛哭：“有鬼啊——！！”
阎译帆走到陆序身后，掩耳盗铃式地探头看了看层层叠叠的鬼影。
“这下好了，咱们完成了第一个任务，找出死者。”
虽然还不知道陆序有多大能耐，但有他在身边，莫名安心。阎译帆躲在他身后，一脸狐假虎威：“你们看，外面全是死者。”
钟可：“好极了，咱们的新人不怕鬼。”
陆序居高临下，与鬼影们对视着，挺拔的姿态显出几分威严。
一阵凉风吹过，鬼影消失得干干净净，楼下重新恢复空旷，只有几辆破自行车倒在墙边。
“他有问题！”孙玮带着哭腔，用手指向阎译帆，对陆序控诉，“陆大神，没有他的这三天，十二点之前根本没有过鬼影！他来了，时间就提前了！”
阎译帆看着对方吓得哆哆嗦嗦的熊样，一时生不起气来。他走到孙玮面前，强行握住他的手，贴在自己胸口。
“感受到了吗？我有心跳。”
他微微笑着，眉眼弯弯，过道上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眼眸里，有些灼人。
这下孙玮说不出话来了。
陆序叹了口气，对众人道：“今天之前，鬼影确实只在零点之后出现，但……”他看向孙玮，“如果鬼和人拥有一样的行为逻辑，鬼还有什么可怕之处呢？”
“这都几点了，别吵了，抓紧回去睡觉！后半夜大概又要闹得鸡飞狗跳，赶在十二点之前多睡会儿吧，”钟可打了个哈欠，“我都三天没睡美容觉了。”
随着她的哈欠，众人都感到有些困倦。
反正现在也吵不出个所以然，先把今天过完再说，得过且过，也是种活法。众人简单收拾了桌子，准备回去睡觉。
二楼的四户都是一室一厅，卧室里只有一张床，客厅有个长沙发。今天之前，两个女孩子住在202，孙玮和吴飞住在203，老许和陆序住在201，挨着卫生间的204空着。
今天……
“老许，”陆序叫住许怀国，“今晚委屈你去203挤挤，阎译帆第一天来，我不放心他一个人睡。”
老许停住脚步，看向阎译帆，“从知道你名字，我就觉得耳熟，我说陆序怎么这么护着你……”他冷冷一笑，“刚才我才想起来你是谁……怪不得……”
孙玮尤其关注阎译帆的一举一动，闻言赶紧问道：“他是谁？”
老许冷哼了一声：“阎家的大少爷！”
“谁？”孙玮没明白，追在老许后面去了203。
阎译帆望着他们的背影，眼神有些复杂。
钟可拍拍他的肩膀，和周晓进了过道中间的202。
陆序没有理会老许的话，站在201门前招呼阎译帆：“我们住这一间。”
也许是为了营造恐怖气氛，二楼所有室内的灯都是坏的，包括走廊尽头公用的卫生间，窗外也从来没有过月亮。他们只能依靠过道里昏黄的照明灯，看出客厅的轮廓，卧室几乎是一片黑暗。
陆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手电筒，照了照卧室四周，确定没问题之后，本想回身叫阎译帆去睡床，却看到他已经自觉地爬上了沙发。
“刚才听他们说，半夜十二点要出事，到时候全靠你了。”阎译帆如是说。
所以现在把床让给他。
陆序笑了笑，不再谦让，和衣躺下。
房间里安静了一分钟。
“老许不喜欢我。”阎译帆忽然开口。
这像是句废话。他脸上又没印人民币，当然没法让所有人喜欢他。
“你说你从前就认识我，那是什么时候？”他又问道。
陆序安静了片刻，才回答他：“在你还很小的时候，我见过你，但你不记得了。”
阎译帆：“你才比我大几岁，你都记得，怎么知道我不记得？”
陆序：“难道你还记得？”
阎译帆：“确实不记得了。”
陆序：“……”
阎译帆：“抱歉。”
陆序：“？”
陆序：“……我以为你有很多关于副本的问题要问。”
“确实有很多！”说到这个，阎译帆来了精神，撑起身子，把脑袋担在沙发背上，“我们为什么不是同步进来的？那个广播里是谁在说话？天上为什么写着日期？我进了副本，家人找不到我，要是报了警，我该怎么解释？如果不完成任务会怎么样？你觉得我们中的死者是谁？我要是在这里受了伤或者死掉了，还有重来的机会吗？”
耐心听完他的一大串问题，陆序倒弄明白了自己心中的疑问。
怪不得这小子什么都不怕，见了鬼都一副兴奋的表情，合着他是真当进了游戏副本，还想要重来的机会呢。
陆序声音严肃：“这里没有重来的机会。你的意识进来之后，身体还留在外面，呈沉睡状态，如果你死在这里，意识将永远消亡，现实世界的反应为脑死亡。所以，每一次行动都要谨慎，不可儿戏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”没想到陆序突然认真起来，阎译帆的声音有些发闷，“那……”
“完不成任务的结局，也是死亡，”陆序知道他要问什么，“至于其他的，我也不知道。每个副本的规则不尽相同，我也还在摸索。”
最后一句话，阎译帆并不相信，但他没再追问，在黑暗里安静了一小会儿，又问道：“十二点的时候，会发生什么？”
这次陆序没有直接回答他，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：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？”
进门的时候，阎译帆看过招牌——舜康小区。
但对方问的应该不是这个……
阎译帆摇摇头，摇完了才想起对方看不到，又开口补了句：“不知道。”
陆序似乎有些感慨，顿了顿才说道：“这里是K省西部的锦宁市，一九九六年，这里是座县级市，常住人口二十万左右，在那时，不算少了。”
“你认识这里？”阎译帆有些惊讶。
这座小城在他看来，和印象里的任何一座小城都很相似。
相似的楼房，相似的建筑，相似的道路。
它们的特征就是没有特征。
陆序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：“一九九六年五月二十五日二十四时，由于上游水库违规开闸放水，加上连日暴雨引发山体滑坡，锦宁市超过三分之二的地区遭受灾害，死亡与失踪人口加起来，有八万多人。”
阎译帆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：“刚才楼下的那些人……”
“我想，他们都是当时的死者。”陆序回答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