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意识消失到意识回到身体里,只是一瞬间的事。
但其实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陆洺最先感受到的是身体的疼痛,但这份疼痛和以往与野兽搏斗所受的伤疼完全不一样,那是被用精密仪器手术后再被仔细包扎后无法避免的疼痛,对于陆洺而言是相当新奇的感觉。
而后,陆洺听到了仪器的滴滴声,他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,顿觉不安。
陆洺努力睁眼,想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,但他眼前雾蒙蒙一片,什么也看不见。
陆洺立刻挣扎起来,但他身体里的麻药没有代谢完,虽然使劲,但动作幅度并不大。
就在这时,有人握住了他的手,温柔似潺潺流水的声音响起:“别怕,别怕,没事的,我们是在帮你,别害怕。”
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度,让陆洺渐渐冷静了下来。
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人的声音,没有感受到肌肤贴紧的力量。
那是与死亡完全不同的感觉,与浅眠醒来听闻一声春雨惊雷相似。
那人见陆洺平静了,轻声安抚道:“你得了严重的血液病,做了两场手术,这个病影响了你的眼睛,所以你现在看不见,但是没关系,我问过医生了,他说你会慢慢恢复视力的,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?”
陆洺摇了摇头,听见那人浅浅一笑:“你真厉害,那么难的手术都撑下来了,会好的,一切都会变好的。”
那人说着,伸手轻抚陆洺的额头。
干燥掌心带着人体应有的温度,暖意从陆洺的额头一丝一缕渗入他的心里。
陆洺歪头又睡了过去,做了一个温暖的梦。
梦里阳光明媚,清风和煦,有人站在一望无际的海边,高声喊他的名字。
陆洺再次醒来,视线恢复了一半,看见自己躺在一间病房里,病房暂时没有其他人,只有陆洺自己。
终究还是因为对未知地点的恐惧,以及想起母亲总念叨的不能见人的叮嘱,陆洺逃出了那间医院,独身回到了深林里。
好在身为哨兵,陆洺的恢复能力极强,并且在这次恢复后,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了惊人的提升,对许多变异野果的毒素也有了抗性。
而最重要的是,他不再天天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死。
他开始想,什么时候会有人再次握住他的手,轻柔地抚摸他的额头。
希冀的种子就这样落进他心脏裂缝深处。
又直到那日。
云千仞在地下室找到他的那日。
云千仞看着他,紧张不安地问他:“你愿意成为我的搭档吗?”
至此,种子如遇惊雷春雨,破土而出,肆意地开出绚烂的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