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啧啧啧……真狠。”卫君时掐断与蛊虫的联系,枕着臂膀笑盈盈看向白首卿和朔青,“最近夜间你二人都躲在侧殿,不要出来了,免得受到波及。”
白首卿抱臂慢悠悠道:“你死了,需要我给你烧纸吗?”
卫君时状若沉思,“比起烧纸,你还不如来年在我坟前放上一只烧鸡实在。”
白首卿:“……”
朔青刷地亮出剑鞘中长剑,冷硬道:“属下定然不会让主子少半根寒毛。”
“他不会有事。”一直蜷缩成一团,只有蛇首靠在卫君时腿上假寐的黑蟒嘶嘶吐信道。
黑蟒名为孤灭,乃是修炼千年的蛇妖,因着一些特殊的原因留在卫君时身边。
白首卿自顾自坐下来,给自己倒了杯茶:
“打哑谜了,梅妃要杀你,你不是弱小可怜无助,如何能在景明帝不起疑心的情况下自保?”
即便得知有生死危机,裹着艳丽狐裘的人儿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慵懒模样,“彦珩,你看你,就是因着想的多,所以才老的快。”
白首卿:“……”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再不济就一条命上西天,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,这有什么?”
白首卿脸黑了,如今妖魔乱世,什么东西都有,对鬼神之论的忌讳,基本上是骨子里根深蒂。
他当即开口骂道:“一天到晚净会说些混账话。”
卫君时眯着眼看着依旧光秃秃的海棠树,半晌低下头,眼中血月慑人,“无论发生何事,你二人都不要出手。”
“我自有主张。”
“是,主子。”
他再次翘着脚,晃荡着摇椅,“月黑风高杀人夜啊,梅妃那信送出去,右相的人就算动作再快,今晚怕是错过杀我的机会了。”
“真是……可惜。”
“今晚没有好玩儿的事儿。”
“只能等明天了。”
—
次日,卫君时照例请安,皇后钟叶映依旧雍容得体,甚至连任何不满和怨怼都看不出。
梅晚照不在,除了那沉贵人明嘲暗讽几句,请安也颇为风平浪静。
昨夜许是穆玄铮的目的已经达到,也没有兴致再与他纠缠,便也没有宣传他。
他一下午游手好闲,把那彻底没救的桃花树扔了出去,种了一棵海棠。
入夜,养心殿,穆玄铮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,端着那副温和字体,含着浅笑,将纸条投入烛火。
在跳动的火焰当中,烧了一半的纸条上赫然写着:宫中异动,意在听雪轩。
少年天子微笑着嘱咐道:
“让巡逻护卫都撤离岗位,免得这些一直潜伏在宫中的臭虫,安稳的久了,连听雪轩的门都没摸到,便死在途中。”
直到书房只剩下穆玄铮一个人,他才自言自语道:
“刺客和刺客,左相的人与右相的人狗咬狗,怎能少了这样一出好戏。”
而此时听雪轩,黑暗之中,泛着森森寒芒的长剑急如流星刺向熟睡的人,却听锵的一声,一把折扇挡在前边,将长剑挑开。
一记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,这刺客着实没想到一介出身青楼的男奴还有这功夫,一时不查被卫君时一脚踹飞。
而在那之后,卫君时看似慌张,实则有条不紊朝外边跑去。
在月色之下,那双血色的眼眸越发吸睛,卫君时心下算着,四个人,想来是算准,除了他之外还有朔青,白首卿,书砚。
这分明是一夜之间要将主仆全部杀个干净。
只是却没有找到另外三人罢了。
没让朔青动手,主要还是因为这群刺客太拉胯,要是一个不注意嘎巴死了,那麻烦的还不是他。
被狗东西抓到决定性证据,当场就下令将他斩首。
只不过如今四个刺客追着卫君时,却突然发现一丝异样。
卫君时依旧一身素雪白袍,但这羽纱上去沾染了斑驳血迹,好似是从一场混战当中逃出来似的。
从胸口到腰间贴着皮肤能够看见一道骇人的血痕,将衣裳都浸透了,白衣上的血色看着越发触目惊心。
这群刺客虽摸不着头脑,但那位大人下的命令就是杀了这个男奴,受了重伤才好,任务更能轻易达成。
但是……
谁来解释一下?
这男奴都他妈受重伤了,怎么还跑那么快?!
而卫君时跑路的目的地,便是养心殿。
他笑得甜腻:狗东西不是说了要保护他的么?那是时候发挥一下他这句承诺的用处了。
伪君子不会和他撕破脸,就只能乖乖给他当挡箭牌了。
再说了,他被追杀是因为谁啊?
蓦然!
心下危机感大盛,只见一锥形暗器从宫墙上射了过来,卫君时甩出镂空指环中那暗藏其中的红色金属细线,卷起暗器甩到一边。
比起只会拿长剑追杀的傻大个,那宫墙上的另一批刺客显然手段更加高明。
时不时放出毒针暗器阻挠卫君时,他眯起眼,墨玉扇骨的折扇被他一下子刷的打开,扇面为托,内劲相裹,将毒针反射。
听到人体扑通落地的声响,卫君时轻笑,“再见~”
他看了一眼身后这群刺客,这些个傻大个是梅妃的人,那宫墙上另一批此刻又是谁的人?
穆玄铮么?他没道理这么做。
左相钟绥?他给他下了剧毒,想要他的命,不必如此折腾。
卫君时收回思绪,此事之后再查,也无所谓。
当务之急,是前往养心殿。
他原先猜测梅晚照的手段,兴许是下毒,那他只好委屈自己中个招,在穆玄铮面前卖惨,证明他是个小可怜。
虽有料到右相将手伸入皇宫,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,直接因为女儿的一句话派刺客追杀。
不过把事情闹大,正和他心意。
当下就决定了这么一场逃亡大戏。
原来想在满宫面前展示一下他精彩绝伦的演技。
而且若是闹得人尽皆知,只要能引来巡逻守卫,他也没必要和穆玄铮虚与委蛇。
只是着实没想到,他都跑了那么久,这宫道上别说人了,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这若说没有某位掌权者的示意,鬼都不信!
卫君时咧嘴微笑:
那么亲爱的陛下,好好等着吧,你的小情人要把这群烫手山芋甩给你玩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