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仲景看着脚下被撕碎的纸页,平静道:“你以为撕了,就能不作数?”
秦上死死瞪着方仲景,眼中布满血丝。
方仲景弯腰捡起墓穴证的封皮,“我可以再给你买无数本。”
秦上伸手去抢,方仲景握住他的手腕,把他紧紧抱在身前。
方仲景低头,“对了,有件事忘了告诉你。”
秦上见到方仲景的笑容,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陶止住院了。”方仲景轻飘飘的说:“也许是我送过去的照片太过刺激。”
秦上心里一咯噔,停止挣扎。
方仲景把墓穴证扔到一边,“也是,看见男朋友和别的女人举止亲密,换作谁也不能接受。”
秦上轻吸口气,挣脱开手,缩回了角落,轻磨牙齿。
过了会,秦上说:“我想去趟医院。”
方仲景不答,从后座拿来干净的衣服。
秦上咬牙重复:“我要去医院!”
方仲景扯下领带,扔到一边,“把规矩忘了?”
秦上想到陶止,忍了下来,从座椅上爬过去,故作乖顺帮方仲景脱去衣裤鞋袜。
方仲景闭眼享受,“伺候人的功夫长进了。”
替方仲景穿戴整齐,秦上跪在座椅上,又低声说了一遍:“方少,我想去医院。”
这次态度恭敬又卑微。
方仲景睁开眼,眼底深沉无边,“他住院,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秦上抿紧了嘴唇,悄悄攥紧拳头。
方仲景语气微凉:“如果不是你不安分,他怎么会进医院?”
秦上声音低了下去,“是,我再也不会牵连别人了。”
冷风拍打着窗户,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。
方仲景扫了眼脚下的碎纸片,沉吟片刻,他说:“如果到达医院前,你可以把墓穴证恢复原样,我就答应你。”
秦上咬咬牙,二话不说,捡起碎纸片粘了起来。
幸好没有撕得太过零碎,凭着记忆,努力拼凑。
车开到医院门口时,秦上正好完成。
秦上小心捧好,拿给方仲景看。
方仲景淡淡一瞥,敲了下表盘,“给你一个小时。”
秦上松口气,拉开车门下车,踏进医院没多久,司机就跟了上来,紧随身后。
赤裸裸的监视。
秦上无视,在前台询问了陶止住的病房号,搭乘电梯上楼。
病房门口有保镖看护,见到秦上,拦住了他。
秦上站定:“你告诉陶止,有个叫秦上的人要见他。”
保镖上下打量秦上,进去询问,没过一会出来,请秦上进去。
秦上回头对司机说:“你在门口等我。”
司机面带迟疑,不等他开口,秦上走进了病房。
病房里光线昏暗,窗帘紧闭,一丝冷气也无,陶止躺在病床上,人瘦了一大圈,病恹恹的模样。
秦上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。
见到秦上来,陶止强打精神,笑了笑,“你怎么突然来了?”
秦上搬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,“听说你住院了。”
陶止挤出一抹苍白的笑容,解释道:“前两天不小心晒到太阳了。”
原因两人心知肚明。
秦上没拆穿,张望四周,不见向正诚。
陶止似乎看出秦上想法,解释道:“他去公司了。”
秦上哦了声,沉默片刻,他说:“方仲景让张医生带给你的照片,你看见了吧?”
陶止稍稍停顿,强撑微笑,“正诚说了,照片是误会,他和那女人只是合作关系。”
秦上蹙眉:“你信了?”
陶止没回答,转了话头:“你知道我和正诚认识多少年吗?”
秦上摇头。
“二十年。”陶止陷入回忆,“认识十三年,交往七年,我们两家是世交,我和正诚从小一起长大。”
“小时候,因为我的病,没人愿意和我玩,除了正诚。”
陶止盯着电视机里自己的倒影,“后来我家倒台,我爸妈受不了打击自杀,正诚把我接到他家住,承诺照顾我一辈子。”
秦上静静听着,没打断。
陶止笑容里透出几分苦涩,“他说了,过两年就和我办婚礼。”
秦上想起方仲景,当初为了他的命,也是好话好事说尽做尽。
不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同一类人。
一时间病房里静悄悄的。
秦上扯开话题:“对了,告诉你件好事。”
陶止回过神,茫然道:“什么?”
秦上凑近,低声说:“我流产了。”
陶止愣住了,看向秦上。
秦上咧开嘴,开心地嘻嘻笑。
陶止小心的问:“你不伤心吗?”
秦上露出古怪的笑容,“为什么伤心?”
陶止静静看着秦上。
秦上轻松的说:“我本来就不想要那个孩子,不过是解决了麻烦。”
秦上往后顶起椅子,吊儿郎当前后晃,发出吱呀吱呀声。
秦上坏笑,“更何况,一想到方仲景没了个孩子,我还挺开心的。”
方仲景想要他的命,结果孩子没了,因果轮回,真是报应。
陶止不放心,说:“你不怕方仲景知道?”
秦上露出自信的微笑,““他不会怀疑的,男人怎么会生孩子?”
说了一会话,陶止累了,躺回病床上,昏昏欲睡。
秦上无聊张望,瞧见柜子上的维生素,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。
“陶止,再帮我个忙吧。”
陶止撑起眼皮,眨了眨眼,“你说。”
秦上附在陶止耳边,低声说了几句话。
陶止听完,笑得无奈,“我以为多大事。”
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,编辑短信,发送出去。
半个小时后,医生来了病房。
病房门打开的时候,司机在门口不停张望。
医生阻挡门外的视线,装模作样给陶止检查。
等保镖把门关上,医生悄悄从口袋拿出一样东西,低声说:“陶先生,您吩咐我拿的药。”
陶止接过,递给了秦上,“你看看。”
秦上打开查看,和当初被方仲景扔掉的那几瓶治胃癌的药一模一样。
秦上开心笑了,感激道:“谢了。”
不久后,司机敲门,在门外提醒道:“咱们该回去了。”
秦上只好起身告辞,“那我走了。”
陶止点头,目送秦上离开。
从医院离开,秦上正要打车回方家,忽然注意到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是江桥。
江桥手上提着药袋,站在垃圾桶前,正在拆药瓶。
秦上眯起眼,趴在栏杆上,奇怪的盯着他。
江桥把药片倒进另一个空瓶里,做贼似的四处张望,接着把药瓶装进口袋,快步离开。
秦上一头雾水,和司机打车回去。
踏进方家,方仲景招手,让他过去。
秦上来到方仲景面前。
方仲景问:“见了陶止开心么?”
秦上盯着方仲景的鞋尖,“还行,随便聊了会天。”
方仲景语气意味深长,“只是聊天?”
秦上点头,“只是聊天。”
方仲景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扶手,“只是聊天的话,为什么不让司机跟进去?”
秦上猜到是司机告了一状。
秦上压着呼吸,“他一个外人在,我和陶止不自在。”
“外人?”方仲景嘴角扬起一抹讥笑,“这么说,你和陶止很熟?”
依旧和缓的口气,气氛明显不对。
秦上改口:“我和陶止只是普通朋友。”
方仲景站起身,走到鱼缸前,拿起饲料投喂。
“秦上,如果背着我做了坏事,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交代。”
秦上背在身后的手握紧拳头,昂首:“我没干坏事,没什么好交代的。”
方仲景点头,“既然如此,管家,去搜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