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……是臣无能。”,凌恪渊跪在殿内,他的身侧摆放着一口沉木棺,其中躺着的少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手中却还紧攥着一枚刺绣香囊,那正是谢隐舟赠他之物,“路遇叛军,燕公子身中毒箭……”
冷汗顺着将军坚毅的下颌砸在玉墀上,这位冷面将军的脸上终于可以看见表情,他的眼尾翻红,声音颤抖,伏在地上,不敢望向谢隐舟。
他觉得,以燕公子在谢隐舟心中的地位,小皇帝永远都无法原谅他了。
绣着金色龙纹的黄袍被托在地上,谢隐舟此时顾不上什么礼仪教养了,只是发疯似地冲向那木棺,他望着馆内少年的脸,确认了那人身份后,眼神瞬间涣散,顺着棺身瘫坐在了地上。
沉寂的殿内传来皇帝恸哭的声音。
“为什么,为什么!”,谢隐舟终于喘过气来,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,头顶的冠冕脱落,重重砸在地面上,玉珠砸地声此起彼伏,在空旷的殿内回响,却也无法掩盖皇帝的抽泣声。
“阿渊。从小到大,我想要的一切,都会离我而去……”
“朕本是习武奇才,但却武功尽失,现在成了个废人。”
“朕不要这个皇位,只要朕在意的人能永远陪在朕的身边,但……但……阿燕他……”
谢隐舟平复了一下心情,眼神中带着怨怼,接着说道。
“但是你,父皇亲自教你习武,自然是想不起在东宫还有一个废材太子,或者是无需在意,谁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是吗?”谢隐舟疯了似的拽着凌恪渊的领口,大声发泄着,“看着朕,回答朕!”
凌恪渊还在躲避着谢隐舟的视线,他知道无论回答什么都是一样的,毕竟燕公子从小陪着谢隐舟长大,而他,现在就是一个臣子而已,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回答这些问题。
“你说你会忠于朕,但却又一次次地违背朕的旨意……”
“你说你会保护朕,保护朕的身边人,却让阿燕死在了乱箭之中……”
谢隐舟早已哭成泪人,悲痛侵占了他的大脑,口不择言,一字一句直扎凌恪渊的心窝。
“将军,北疆传来密信,耶律玄戈率八万大军直逼北境。”,殿外却传来黑甲军的消息。
谢隐舟擦了擦眼尾的泪,冷笑道:“将军的黑甲军都把朕的皇宫围得水泄不通,现在更是将朕的寝殿当成将军府了是吗?”
凌恪渊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,凌恪渊的声音沙哑,似乎还有很多很多言语卡在喉间,多年前先皇对他说的那句“言语和陪伴是最无用的”又在他的耳畔响起,他不是不知谢隐舟此时心中有多么痛苦,也不是不知谢隐舟此时多么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伴,但,他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……
凌恪渊的喉结只是滚动了一下,便将所有言语咽了下去,他起身拍了拍褶皱的外袍,在低头之时,似有一滴泪低落在玄色外袍之上,留下一个印记。
“陛下节哀,臣有军务在身,先行告退。”
“你若今日出了这个殿门,便永远别回来了。”,谢隐舟将自己贴身的玉佩摆在阿燕身侧,随后缓缓推上馆盖,他拔出尚方宝剑,指着凌恪渊,道,“你就永远守在北疆,不准踏入京城一步。”
小皇帝再激烈的言语都未能停下凌恪渊的脚步,就像以前一样。
殿门外的银杏叶被层层踏碎,再也无法复原……
……
这段记忆涌入谢隐舟脑海里的时候,他却注意到了那名少年左袖之下的暗纹,这样的样式他似乎在哪里见过,但一时想不起来了。
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,这个阿燕的死,是导致原主与凌恪渊决裂的导火索。